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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些米還沒有賣掉，我已經心力交瘁了，但感到還有干勁�！睅мr民進京賣米的農大副教授何慧麗表示
一位隨教授進京的蘭考農民（面向鏡頭者）極力推介無公害大米的好處。但10噸大米進京一周，只賣出100多斤
“大米拉到北京一個星期了，還沒賣出去。我自己想想，直想哭�！�1月2日，北大資源賓館三樓一間會議室里，主持會議的中國農業(yè)大學副教授何慧麗開門見山，說出了自己的感受，也擺明了自己召集會議的目的———賣大米。
參會的有何慧麗請來的一些大學教授和學生，也有自愿來聽講座的工程師、公司職員，還有農民。
聽了何慧麗的話，有人笑起來，但顯然并無惡意。教授賣大米，而且賣不出去，這讓何慧麗本人感到苦惱。
坐在何慧麗兩側的是兩位一起來北京賣大米的河南蘭考農民，他們說：“這是焦裕祿帶領我們蘭考人開墾的土地，我們在這片土地上種出了無公害大米。如果賣不出去，也對不起這片土地�！�
一星期只賣出了100多斤
2003年，
“三農”問題專家溫鐵軍在河北定縣創(chuàng)辦晏陽初鄉(xiāng)村建設學院，并在更廣地區(qū)開始了名為“新鄉(xiāng)村建設”的實驗。曾因焦裕祿而聞名全國的河南蘭考，鄉(xiāng)村建設實驗因此展開。目前，蘭考6個鄉(xiāng)6個村成功組建了5個農民文藝隊、1個老年協(xié)會和4個經濟合作社。
其中，三義寨鄉(xiāng)南馬莊村經濟合作社開發(fā)的無公害大米項目，已成功申請到了農業(yè)部10萬元專項資金，農民們改變了單干的方式，組織起來，在中國農業(yè)大學教授們的監(jiān)督指導下生產出無公害大米。
這場實驗的主導者、蘭考縣掛職副縣長、中國農業(yè)大學副教授何慧麗有一個想法：要讓農民從中得到實惠，要讓消費者買到真正的無公害大米，而不能讓商販們從中摻假。
去年12月22日，何慧麗帶著兩位農民來到了北京，還拉來了10噸“鑫合”牌無公害大米。
然而，一個星期過去了，昨天何慧麗告訴記者，他們只賣出了100多斤。
溫鐵軍：為大米寫“推薦信”
參加會的人都拿到了一張宣傳頁，白紙黑字，看上去有些簡陋。宣傳頁的最后不是廣告語，而是“三農”問題專家溫鐵軍教授的推薦信。
“各位城里人：本推薦不是廣告，”名為《溫鐵軍教授鄭重推薦》的推薦信這樣開頭，“我們城里人吃的食品，由于化肥農藥超標而迫使我們每天慢性中毒，對家人的健康是越來越大的威脅……”
推薦信的表述很理性，但看得出試圖說明所推薦的南馬莊村無公害大米的品質，也在試圖說服消費者來購買。
推薦信的結尾，溫鐵軍寫道：“現(xiàn)在，農民已將大米拉到了北京———城里人的家門口。大米的價格根據其真正成本計算，已遠遠低于一般超市的無公害大米價格，歡迎您選購！歡迎您做個好消費者！”
溫鐵軍沒有出席會議。按照何慧麗的解釋，她還是覺得自己有能力把大米賣掉，不想煩請這位農村新“合作社”的領頭人親自出馬。然而，溫鐵軍卻被參會者屢屢提到。甚至有人提出，要讓溫鐵軍出來做這個大米的形象代言人。
何慧麗：不會賣東西 感到無能
“知識分子只會教書，不會賣東西�，F(xiàn)在大米賣不出去，發(fā)現(xiàn)自己非常無能�！焙位埯愡@樣說的時候，并不感到不好意思。她邊說邊向聽眾們歷數賣大米過程中受騙、受冷遇的種種情形。
“我們這兩位農民跑的第一單生意，就賠了七八千。”何慧麗說，“他們根本就沒有進入過市場，碰了很多釘子。”
碰釘子的不僅是農民，還有何慧麗帶領的中國農業(yè)大學的大學生和梁漱溟鄉(xiāng)村建設中心的志愿者們。小梁是志愿者之一，他說他現(xiàn)在的感覺是“掉到大米里了”，他甚至感慨地說：“在市場里，只講利益，不講良心。我們要講良心，大米可怎么賣出去呀？”
小梁說“市場不講良心”并不單單針對城市，他在農村同樣發(fā)現(xiàn)了這個規(guī)律�！稗r民有個習慣，自己家的地分兩部分種：一部分是不用化肥的，自己家里吃；一部分是使用化肥的，賣給城里人。這些城里人都是不知道的�！�
何慧麗解釋：“農民也知道1605是有毒的，但病蟲害越來越嚴重，他們不但用，還得多用，他們也跟其他人一樣，怎么樣省力多產就怎么樣操作。所以才要讓農民合作，讓他們互相監(jiān)督，讓他們按照科學的流程生產，這樣才能保證農民生產出安全的食品來。”
何慧麗這樣說，也讓農民這樣做了。農民反映，種稻谷時有教授專門給農民上課，搞培訓，夏天里看見蟲子不讓打，還要補充微量元素。至今，他們說起來還當作笑話一樣。
因為對教授的一份信任，又沖著農業(yè)部的支持，農民們真的這樣做了。這樣，他們生產出了700噸無公害大米。
然而，市場給何慧麗迎頭潑了瓢冷水。
“到如今這個程度，合作社這么走到底對不對？”何慧麗像是在問聽眾，又像是在問自己。然后，她又接下去說：“看來，除了農民與農民要合作，市民與市民也要合作。”
昨天，記者再次撥通了何慧麗的電話，詢問大米的銷售情況。
“又一天了，也沒賣出去�！彼卮�。
本版文并攝/本報記者 劉淑清
·疑惑
蘭考農民京城調查———
北京某批發(fā)市場：大米商標隨便貼
“好東西是生產出來了，沒想到賣掉卻是這么難！”身為南馬莊無公害大米協(xié)會副會長的張硯斌不明白，為什么一個多星期的時間，只賣了100多斤大米。
張硯斌的賣法很傳統(tǒng)，他就是到社區(qū)的門口掛個宣傳板，旁邊放上兩袋大米，有人經過他就向對方講，這是他們自己生產的無公害大米，絕對是好東西。可是絕大多數人都不以為意，甚至有人把他稱為“騙子”。
“昨天我上了北京兩個批發(fā)市場，看他們怎么搞的。我問他們賣的米有認證嗎，他們說什么認證不認證的，你想要什么商標我就給你貼什么商標。聽了這話我真是特別泄氣。市場怎么是這樣的？”張硯斌說。
張硯斌說起這些新“發(fā)現(xiàn)”來一時停不住，又舉了價格的例子：“我說要足斤足兩5公斤包裝的，結果賣米的說沒有夠秤的。我說我就要夠秤的，結果人家說，那就得加錢———而我們的大米不但是夠秤的，還每袋多給一二兩，這跟人家能競爭嗎？”
·辦法
“賣不出大米，會成為先烈”
賣米農民張硯斌說，他都不敢想后果會怎樣
現(xiàn)在，何慧麗和農民們都覺得似乎有一把利劍高懸在頭上，如果大米真的賣不出去，那劍就會自動掉下來。
“帶領農民生產出無公害大米是一件大事情，如果賣不好，就會挫傷農民的積極性。因為農民也是很現(xiàn)實的�！睆埑幈笳f他都不敢想后果會怎樣。
何慧麗顧不上表達她的焦急，她不放過任何一個希望，在會上就賣起了大米。只要有人提供一點點線索，她就立刻猛追下去，一定要對方幫她落實到位。
“我可以推薦到兩所超市”、“我可以帶您去見見我們單位的領導”、“我可以鼓動同學們每人回家?guī)б淮�，就算是過節(jié)帶的新年禮物”。在場的人無不表示支持。然而，真正能徹底解決大米銷路的點子和措施卻很少。
“我不主張我們的大學生去義賣�！焙位埯愓f，“現(xiàn)在快考試了。”然而，作為大學老師的她，最多的資源卻還是學生，最熱情的也是學生。
學生們單純的意見并沒有從根本上解決何慧麗的苦惱。有人自我解嘲地說：“頭三腳最難踢了，如果我們賣不掉這些大米，就要成為先烈了�！�
好在，苦惱并沒有讓教授和農民氣餒。“雖然現(xiàn)在賣得難，但總會發(fā)展起來的。”張硯斌說。
“雖然米還沒有賣掉，我已經心力交瘁了，但是總感到還有干勁�！焙位埯愐脖硎�。
·解讀
昨晚，溫鐵軍就“教授和農民賣大米”一事接受采訪，他說———
“他們遇到問題是必然的”
昨晚，記者接到了在哈爾濱出差的溫鐵軍的回復電話�！八麄冇龅降睦щy我都知道�！甭牭贸�，溫鐵軍是笑著說的�！八麄兊睦щy具有普遍性，對此，我是了解的�！彼f。
他們此前曾經被騙
溫鐵軍透露，不僅在北京賣不出大米讓農民們苦惱，他們此前還曾經遭遇過被騙的事情。其中洛陽一家商貿公司以代理銷售的名義騙了他們一筆錢，至今這件事還沒有得到解決。這在農民們試圖闖出一條新路的過程中無疑是一個打擊。
但是，溫鐵軍認為，這是必然現(xiàn)象，也是普遍現(xiàn)象�！八麄冇龅竭@樣的問題是必然的，我們其他的合作組織也遇到類似的問題�！睖罔F軍說，在弄農產品銷售過程中流通環(huán)節(jié)掙走了很多利潤，而農民并不能得到太多實惠，國家給予他們的優(yōu)惠，因為生產資料價格的提高而被抵消了。
“消費者是需要教育的”
對于志愿者們希望溫鐵軍為大米代言的事，溫鐵軍似乎不喜歡使用過于商業(yè)化的表述。
他說：“我想以一個知識分子的名義推動他們的創(chuàng)新繼續(xù)向前發(fā)展。你知道，農民要申請認證、要注冊商標，這些事情的成本都是非常高的，我們作為有責任感的知識分子可以起來，為他們做這個事情�！�
“我們一定要善待農民，這是保證市民食品安全食品安全的基礎。只有農民有出路，才能保證市民的安全，才能保證我們吃到的不是有大量農藥殘留的食物�！睖罔F軍說。
他還強調說：“消費者是需要教育的。我們要讓消費者聰明起來，這樣才能建立城鄉(xiāng)之間的良性循環(huán)�！�
已經形成新的聯(lián)合方案
“作為個體的農民總是分散的，弱勢的�！睖罔F軍說，所以，農民應該聯(lián)合起來，應該合作。而這種新合作運動，也在客觀上給從農民頭上獲利的商販們造成壓力。
溫鐵軍透露，已經形成了一個方案，下一步他想把30多個合作組織都聯(lián)合起來，實行統(tǒng)一銷售。這會進一步讓農民們在殘酷的市場競爭中變得相對強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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