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看出辛怡的情緒有些不太正常,她的心里好像燃著一團(tuán)火,焦躁正通過眉宇和舉手投足間噴射出來,雖是在宜人的茶室,似也有一股炙人的熱浪正撲向小雨。    果然,放
下茶杯,辛怡用手向腦后撩了一下散落在額前的頭發(fā),急切地接著說:    “不過,鳳凰科技這兩天持續(xù)下跌,我現(xiàn)在緊張得很。柯小姐,你能不能把這張票的底牌翻給我?”
   鳳凰科技買入后略作上沖,之后反手向下,連收了三根中陰線,辛怡只高興了一天,心就又懸在了半空,緊張得寢食不安。按目前的市值計(jì)算,自家的錢已經(jīng)基本賠進(jìn)去了,再跌,賠的就是公款!問許非同,他只讓耐心持股。辛怡實(shí)在沉不住氣了,決定親自找小雨問明情況。小雨的電話號碼是在許非同的手機(jī)上顯示頻率最高的,辛怡早就爛熟于心,于是打了電話約出小雨。
   小雨不炒股,這兩天沒有關(guān)注股市情況。聽辛怡說鳳凰科技大跌,心中不免也有些著急,就問,跌了多少?
   辛怡拿出股票機(jī),調(diào)出鳳凰科技一看,不禁大驚失色:
   “哎呀!今天已經(jīng)跌停了!”
   小雨不明白什么叫作跌停。辛怡告訴她,就是國家規(guī)定的一天股票下跌不能超過的極限位。此刻,辛怡已如被暴雨淋濕的泥塑,站都站不起來了。她臉色蒼白,額頭全是冷汗。按現(xiàn)在的市值,她已將公款賠進(jìn)去了二十多萬!
   小雨見辛怡一副霜打了的樣子,心中也不免歉然。她對辛怡的感情是極為復(fù)雜的,一方面,辛怡是許非同的合法妻子,許非同因?yàn)樾菱挪豢习褠廴績A注給自己,這讓她有一點(diǎn)妒忌和怨恨;但直覺又告訴她,辛怡是一個好人,特別是今天辛怡見到自己,連一句難聽的話都沒有說,更讓她感覺到辛怡的善良和寬容,涌動在心中更多的便是自責(zé)。如果說,以前她向金戈打聽股票消息是為了幫助許非同從沮喪的情緒中解脫出來,那么現(xiàn)在,她真的希望幫助辛怡。她不愿意看到辛怡為股票痛苦成這個樣子!
   “辛怡姐,你不要著急。這張股票沒有問題!”
   辛怡也心存很大希望。一只股票出現(xiàn)這種走勢,一般是兩種情況:莊家為了拉升震倉洗盤,把一部分不堅(jiān)定的籌碼清洗出局;或是莊家資金鏈斷裂,不計(jì)成本出貨。根據(jù)上一只票的經(jīng)驗(yàn),前一種可能性巨大,如果莊家這樣大幅度地震倉洗盤,反倒說明拉升在即,而且越是急跌的股票,拉升時越快。只因這一次她是孤注一擲,弄得不好就會傾家蕩產(chǎn),所以心理承受能力已十分脆弱,一有風(fēng)吹草動就緊張得要命,何況是今天這種暴風(fēng)雨般的砸盤呢?如果不是閉上了嘴,說不定心都會從嗓子眼里蹦出來。聽了小雨的話,她的情緒漸漸平靜了一些,盯著她又問了一句:
   “你能把鳳凰科技的消息來源告訴我嗎?柯小姐,如果這張票做賠了,說不定我們會家破人亡的,算我求你了!”
   辛怡本是一個內(nèi)斂的人,自尊心又極強(qiáng),從未央求過別人,尤其面對的是自己的情敵。而此刻她已經(jīng)顧不了那么多了。原來,人的自尊并不是一塊堅(jiān)硬的鋼板,也會屈從于某種強(qiáng)大的外力,自尊者與自輕者的區(qū)別就在于,他們各自所能容忍的“度”。辛怡說完這幾句話,更覺燥熱難捱,除了焦慮與緊張外,又多了幾分羞愧。
   小雨本不打算說出自己和金戈的關(guān)系,即便是對許非同她也一直回避?墒墙裉炻犘菱@么一說,她覺得再不說,良心便會受到譴責(zé)。她能感覺出,辛怡的這幾句話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說出來的。她也能意識到,一個要強(qiáng)的女人如果已經(jīng)放棄了自尊將意味著什么?辛怡求她,不但沒有使她獲得絲毫的心理滿足,反而加重了她的負(fù)罪感。她有些奇怪,因?yàn)閺囊姷叫菱哪且豢唐,她本來蟄伏在潛意識中的敵意就如冰雪消融,剩下的只有歉疚和不安了。辛怡的存在仿佛形成了一個“場”,在這個“場”里她只能按照辛怡的指令去做,沒有任何選擇的余地。于是她告訴辛怡,這張票是一個關(guān)系很不一般的朋友說的,這個人認(rèn)識國資局的一個副局長,消息來源絕對可靠。(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