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堂,是師生之間交流知識和思想的重要場合,很多思想的火花往往是在課堂上碰撞出來的。因此,如何緊密結合課堂教學,既理直氣壯又入情入理地幫助學生在思想上解惑釋疑,是當前進一步加強和改進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的一個重要方面。
當代大學生接觸的新事物多,知識面廣,思維敏捷,這些特點決定了他們的
思想觀念比我們那一代大學生復雜得多。在這種新情況下,沿襲習慣使用的灌輸、說教那一套方式越來越不靈了。形勢逼著我們必須去探索新途徑,研究新方法。我最近兩年在清華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教課,深切感到要想使思想政治教育在課堂上取得成效,必須放下架子,先當學生,陪著他們一起成長,了解他們的現(xiàn)實思想狀況,了解他們困惑的來源,然后結合自己幾十年的新聞實踐和人生經(jīng)歷,試著用他們能夠接受的方式,對他們說點新鮮話。
比如,新聞專業(yè)學生經(jīng)常不理解的是,為什么要強調(diào)新聞媒體的“喉舌”作用。他們認為,新聞應當客觀公正,而“喉舌”是沒有獨立見解的“傳聲筒”。面對這種質(zhì)疑,光講一般的定義、概念是收效不大的,就要試著從新聞史和語言學的角度進行辨析:只要翻翻中國新聞史,就可以知道“喉舌”并不是我們今天的發(fā)明創(chuàng)造,從王韜、梁啟超、章太炎一直到孫中山,都曾把報刊稱為“喉舌”。喉舌者,無非是代表政黨、人民、團體發(fā)出的聲音,并沒有任何貶義。問題是西方攻擊我們的根據(jù),是我們講的喉舌,翻譯成英語便是“organ”,即人體的器官,我們的社會輿論載體也翻譯成organs of public opinion。這確實是很難聽的,即使不是出于故意歪曲,起碼也是不懂得中國文字的特點之一,是經(jīng)常用人體的器官指代某種特定概念。比如:手足(之情)、唇齒(相依)、肝膽(相照)、耳目(靈通)、咽喉(要地)、心腹(大患)、股肱(之臣)……都另有其特定的涵義。如果直譯,都可以讓外國人摸不著頭腦。所以,我們不但不必為當“喉舌”難受,還應該感謝智慧的老祖宗為我們創(chuàng)造了那么多豐富、傳神的詞匯……
“導向”也是學生們經(jīng)常感到不理解的問題!靶侣勔笥檬聦嵳f話,強調(diào)導向會導致脫離事實,強加于人!
我的“答辯”是:“其實,導向并不神秘。人的一生,都離不開導向。小孩學走路的時候,大人告訴他:不要往那邊走,那邊有坑。這是人之初的導向。長大了,隨時隨地都要按老師、朋友、組織指導的方向去為人、做事,連旅游也要聽從導游的小黃旗指引方向。我們講的輿論導向當然比這些生活導向復雜得多,但歸根到底是指導人們按照正確的方向去行事,去認識世界。西方何嘗不講導向?———leading opinion,guilding opinion,都是引導輿論的意思。所不同的是,我們從來認為‘隱瞞自己的觀點是可恥的’,強調(diào)要旗幟鮮明,而西方則強調(diào)把觀點隱藏在事實的敘述之中。當然,我并不為某些生硬、僵化的‘導向’護短,而始終認為,我們的輿論引導應該更講究方法,講究藝術!
有些學生埋怨我們的新聞“框子”太多。我是這樣向他們講的:我對某些模式化的新聞是討厭的,對有的不合時宜的限制也是不以為然的。但是目前情況正在改變。黨中央對新聞宣傳提出“三貼近”的方針以后,整個輿論環(huán)境有了很大變化。不過,為了國家、社會和人民的利益,新聞宣傳不可能沒有一定的紀律和規(guī)定,這在任何國家都不例外。從哲學上說,框子就是一種空間。世界上每一個人都只能在一定的空間內(nèi)活動。從這個意義上說,法律、制度、規(guī)定都屬于一種框子。沒有框子的事物,事實上是不存在的。我們居住的房子就是框子,對演員來說舞臺也是框子。問題在于如何在框子內(nèi),把“戲”演得有聲有色。京劇大師蓋叫天,武功爐火純青,直到晚年,還可以在一張八仙桌底下打完一套猴拳,而手腳絲毫不能觸及桌腿。這真達到了“隨心所欲不逾矩”的境界。做新聞工作,是否也可以從中得到某種啟發(fā)呢?
這算不算新鮮話,愿就教于讀者。(作者:范敬宜
清華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院長、教授)
特約編輯:張慶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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