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前的王軍痛苦不堪
醫(yī)學專家為王軍動手術根治“強迫癥”
千龍網(wǎng)特約記者楊廷貴 王迪9月28日報道
四川攀枝花的王軍從小記憶力超群,被稱為“神童”。但是,他從小得了一個“怪病”——喜歡平臥在地上通過擠壓下身獲得快感、不停地反復洗手、不住地反復摸地。上大學后,幸虧醫(yī)學專家打開他的腦顱,及時治好了“怪病”……
“怪病”纏上“天才”
1982年, 王軍出生在四川攀枝花一個普通的家庭。他是家中的獨子,從小便特別聰明懂事,父母非常疼愛他,對他寄予了厚望。
6歲那年,王軍在父母的目送下,走進了小學的校門。自從上學后,王軍的學習成績一直是班級最好的。
小學二年級時,老師對全班同學進行了智商測試,發(fā)現(xiàn)在全班50多名學生中王軍的智商最高,達到了139。老師同時也吃驚地發(fā)現(xiàn),王軍的記憶力超群,語文課文看兩遍,就能一字不差地背出來。因此,老師和同學都管王軍叫“神童”。
上小學4年級的一天中午,王軍和一名男同學在操場上玩耍,由于互相掙搶一張卡通畫,兩個人你追我趕。突然,王軍被絆了一下,撲通一聲撲倒在地。由于當時擠壓到了下身,王軍頓時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快感,舒服極了。
有了這次擠壓下身的愉快經(jīng)歷之后,王軍便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沒有人時便偷偷地把身子平放在地上,擠壓下身,從而得到快感。但王軍也驚奇地發(fā)現(xiàn),自己每次在擠壓下身后,都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精神特充沛,記憶力也增強不少。
轉眼,王軍已經(jīng)12歲上小學6年級了。在期中考試考綜合常識科目時,由于開考后他一直在思考其他問題,當他剛開始答題時,發(fā)現(xiàn)考試時間已經(jīng)只剩1個小時了。王軍急得滿頭大汗。正在這時,他突然向監(jiān)考老師舉手:“老師,我想去上廁所!”在得到老師應允后,王軍箭一般地沖出教室,直奔操場。
在操場的一角,他把身子慢慢平放在地,擠壓下身,頓時他感到了快樂。隨后,王軍很快返回教室答起題來。由于有了靈感,記憶力增強,他答題的速度加快了,結果他還提前完成了試卷。這次考試,王軍的這門功課考試成績居然還是全班第一。
然而,讓父母感到納悶的是,從上初中開始,每當父母發(fā)現(xiàn)他做了錯事批評他后,他就會乖乖地點頭,可是過一會兒后,他便開始不停地反復洗手,不住地反復摸地。父母同時也奇怪地發(fā)現(xiàn),只要王軍遇到不高興的事,他都會不停地洗手和不停地摸地。王軍洗手和摸地的習慣就這樣慢慢養(yǎng)成了。
王軍的父母發(fā)現(xiàn)孩子行為怪異后,慌忙找到他的班主任老師。班主任老師不安地說:“王軍的習慣確實有點怪,我還想了不少辦法要他改掉這些壞毛病,可怎么努力都無濟于事!
班主任老師隨后建議王軍的父母向心理醫(yī)生咨詢。
為了孩子的將來著想,王軍的父母悄悄找到心理醫(yī)生,醫(yī)生在聽了他們的陳述后說道:“孩子患的是心理疾病,得抓緊時間治療才行,否則孩子將來會不堪設想的!”心理醫(yī)生在為他們開了藥后,還吩咐他們定期到醫(yī)院拿藥。
可是,王軍在連續(xù)服用了幾個月藥物后,卻不見一點好轉。這下,父母更著急了。隨后,他們又專程前往成都求醫(yī)。跑了好幾家大醫(yī)院,他們最終抱回了一大堆中藥、西藥,花費了好幾千元,可王軍在服用后卻還是老樣子。
從高中開始,王軍的思維已經(jīng)開始悄悄出現(xiàn)了一些混亂,他經(jīng)常強迫自己重復做一件事情,思考一件事情的對錯,想不出來,頭就疼痛。王軍的學習成績也從這時開始直線下滑了。
高二下學期期末考試一結束,父母便把王軍帶到了北京求醫(yī)。北京的醫(yī)生對王軍的病情進行了診斷,結論為:“強迫癥”。王軍隨后在北京接受了心理和藥物相結合的治療。全家人都以為這次北京之行能徹底治愈王軍的病,可是這個暑假花費了1萬多元卻不僅沒有能夠治好病,反而還更加嚴重了。
“強迫癥”行為怪異
2000年高考,每科考試,王軍都花了1個小時左右的時間來檢查“考卷是否放平整”、“機讀卡是否填規(guī)整”、“名字是否填正確”。結果,由于答題時間安排不合理,王軍最終只考上了成都一所普通本科大學。
上大學后,王軍慢慢發(fā)現(xiàn)自己的病情開始逐漸加重,甚至連他自己都感到他的想法和行為有些荒謬可笑,他很想早日治好自己的病,開始新的生活。隨后,他跑到書城去買回了好幾本有關治療心理疾病的書籍,開始深入研究“森田療法”?墒,研究了一段時間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越是研究卻越發(fā)鉆牛角尖,他因此對心理和行為治療法徹底絕望了。
王軍隨后把自己研究“森田療法”的事告訴了父母。父母心想,要治“強迫癥”,只有靠藥物了。之后,王軍的父母托朋友找親戚,四處尋找治療“強迫癥”的特效藥。很快,父母尋到了治療“強迫癥”的好幾種中成藥,王軍服用了1年多時間的藥物,病情依然不見好轉。
上大二后,由于行為和思維怪異,一些大學同學認為王軍有神經(jīng)質(zhì),于是專門給他取了一個綽號——“神頭兒”。當同學叫他綽號時,王軍的心里便非常自卑,他變得內(nèi)向起來,不愿和同學在一起,平時總是獨來獨往。由于自己的病始終無法治療,王軍心里非常痛苦,他徹底絕望了。
大二下學期的一個周末的下午,王軍準備到女生寢室去找自己的老鄉(xiāng)小麗借東西,由于男生不能進女生寢室,他只得叫班上一名女同學幫忙叫一下?墒,這名女同學在樓梯口扯開嗓門便大聲喊叫道:“小麗,‘神頭兒’找你。
猛然聽見女同學叫自己的綽號,還沒有等小麗出來,王軍當即跑開了。他來到實驗室外一處僻靜的樹林里,獨自靜靜地坐在一個石凳上。他漠然地看著濃濃的樹林發(fā)呆。
王軍從來沒有這樣傷心痛苦過,他想:“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么意思,大伙都看不起我……”王軍再也忍受不了病魔的折磨和同學們的嘲諷歧視了,他掏出隨身攜帶的水果刀,準備割腕自盡。
王軍猛地將刀子扎進了手腕,頓時殷紅的鮮血滲了出來?删驮谶@時,他身上的手機響了,是家里的電話。他知道是父母,準備向父母做最后道別的王軍立即接通了電話。
母親說:“王軍嗎,是媽媽,你的病還沒好,營養(yǎng)得跟上啊,你爸剛給你匯了1000元生活費……”可憐天下父母心,聽到母親關切的話語,王軍想起20年來父母為了他已經(jīng)付出了全部心血,他立即哽咽了。他想,羊羔跪乳,烏鴉反哺,作為父母的獨生子,自己得活下去才行,將來好報答父母的養(yǎng)育之恩。
“謝謝你,媽媽!”王軍掛斷電話后,捂住手腕直奔學校醫(yī)院。學校醫(yī)院的醫(yī)生隨即展開急救。在急救中,醫(yī)生發(fā)現(xiàn),王軍自殺時使用的刀子只差3毫米便傷及了動脈血管。很快,醫(yī)生把血止住了。
不久,王軍的傷口痊愈了,可他又開始悄悄迷上了網(wǎng)絡。孤獨的王軍只要一有空便會進入網(wǎng)絡世界里放松、消遣。然而,由于把持不住自己,他在一位網(wǎng)友的引誘下,開始頻頻瀏覽暴力的血腥網(wǎng)站和一些色情網(wǎng)站。慢慢地,王軍發(fā)現(xiàn),每次在瀏覽了這些網(wǎng)站后,他都覺得特別刺激,尤其是看到一些漂亮的女人被壞人強暴和殺害的場面時,他便特別的開心。
下網(wǎng)后回到學校,他又變得孤獨起來,因為他感到,同學對他好像帶著歧視。由于經(jīng)常瀏覽暴力網(wǎng)站和色情網(wǎng)站,王軍滿腦子都是網(wǎng)絡里那一幕幕殘暴的兇殺場面,他最羨慕和敬佩的便是殺人不眨眼的職業(yè)殺手。因為王軍認為,只有這些人才是真正的英雄,他們拿地起放得下,敢打敢殺。
多少次在夢里,王軍都把網(wǎng)絡里的場面當成了現(xiàn)實生活,他發(fā)覺自己當上了讓人“敬仰”的殺手,成為了“英雄”。到大四時,王軍心里開始產(chǎn)生了報復他身邊每一個人的想法……
2004年3月19日,因為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心理壓力,王軍撥通了記者的電話。王軍說,自從他患上“強迫癥”之后,幾年來,為了治療他的病,他的父母四處奔波,尋醫(yī)買藥,先后換了10多種藥品,共花去了5萬多元,可他的病始終都沒有好轉的跡象。
最后,王軍忍不住大聲哭道:“救救我……”
醫(yī)學專家狙擊“強迫癥”
今年6月初, 上海瑞金醫(yī)院的著名神經(jīng)外科專家孫伯名教授得知成都王軍的病情后,急忙從上海飛赴成都,要求王軍到上海瑞金醫(yī)院接受治療。
6月28日,王軍在父親的陪同下正式進入上海瑞金醫(yī)院。當日下午,孫伯名教授會同上海市精神衛(wèi)生中心張海音等專家對王軍進行了會診。會診后,專家集體亮分38分(7分以上就屬于強迫癥,30分以上則屬于嚴重強迫癥)。專家們一致認定,這是典型的強迫癥,藥物和心理治療都無明顯效果,應該進行手術治療。
會診后,專家們就可能發(fā)生的手術后遺癥等問題與王軍進行了交流。專家們認為,手術后,王軍可能會發(fā)生短暫近距離記憶障礙、腦子一時糊涂、答非所問、遺尿等輕度癥狀,但幾個星期后這些病癥都能消除。在征得王軍同意后,上海瑞金醫(yī)院決定于2004年6月30日對其進行“神經(jīng)調(diào)控”外科手術,根治其“強迫癥”。
6月30日一大早,王軍剔光了頭發(fā)后等待著手術的開始。早上7點半鐘,孫伯名教授拿出記號筆在王軍的頭上橫豎各劃了一條線,把左右半腦、頭頂和眉際從頭皮上標了出來。在護士消完毒之后,一頂鋼圈環(huán)套在了王軍的頭上,接著兩根鋼柱伸進他的耳朵進行固定……
9點55分,一根長長的鋼針刺入了王軍的大腦,王軍微微地皺了皺眉毛。孫伯名教授問:“是不是不舒服?”王軍動了動,口齒清晰地回答:“很好,想吐痰!”
長針連接著電線,與一臺儀器相聯(lián)。通上電以后,探針溫度可以達到80度,能達到毀掉受阻神經(jīng)環(huán)路的效果。只見孫教授一邊監(jiān)控著王軍的頭,一邊讓護士將溫度升到50度。“王軍,有什么不舒服告訴我們!”“好!”王軍回答道!坝惺裁床皇娣?”“還可以!”“今天早上有打針嗎?”“有!”“頭痛嗎?”“痛!”“哪里痛?”“傷口痛!”“你在想什么?”“沒有!”
孫教授將溫度升高到80度,王軍的心跳從68、74、153陡升到177次,血壓也變成116/82。一分鐘后,探針緩慢取出,身體指標恢復正常。左邊的創(chuàng)口縫合手術有條不紊地進行,一位護士一直監(jiān)控著王軍的反應并與他不斷說話。
手術之后,王軍被送回了原來的病房。王軍的父親在手術室外苦苦等待了3個多小時,當看到兒子平安出來后,他禁不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手術結束后,孫伯名教授不顧勞累又來到病房看望父子倆,并叮囑王軍的父親,讓他睡足了6個小時后再給他吃東西。
7月1日早晨6點,剛剛做完手術的王軍從沉睡中醒來,他的胃口不錯,喝下了一杯牛奶。接著,王軍給家里打去平安電話:“我感覺很好,頭不疼,只是傷口有點疼,也沒有那么多奇怪的想法了……”
7點30分,孫伯名教授開始對王軍進行例行檢查,驚喜地發(fā)現(xiàn)王軍的各項生命指標平穩(wěn),已經(jīng)度過危險期。
7月2日,上海精神衛(wèi)生中心的張海音教授再次為王軍進行了檢查。張海音教授欣喜地發(fā)現(xiàn),王軍的強迫癥狀已經(jīng)完全消失了。
幾天時間很快過去了,除有點短暫的近期記憶障礙外,王軍沒有出現(xiàn)頻繁尿床、煩躁、胡言亂語等并發(fā)癥,以前睡眠不好的他也睡得格外香甜。孫伯名教授說,這種情況很正常,半個月時間就可以恢復正常。
今年7月5日,王軍出院后回到了成都。臨行前,上海精神衛(wèi)生中心專家張海音等人特地再次對他進行量表測定,結論顯示一切正常。
轉眼,手術已經(jīng)過去2個多月時間了。9月4日,記者在采訪中得知,王軍的近期記憶障礙已完全消失,身體已完全恢復正常,并且大學畢業(yè)后他已經(jīng)找到了一份令他非常滿意的工作。
王軍激動地告訴記者,如今最讓他高興的還是,他已經(jīng)徹底告別了“強迫癥”……(由于涉及個人隱私,文中王軍為化名)